【原】身上搓不完的「泥」,闽南人叫它「垢圿」?

2025-12-03 02:12:39

一到夏天,人就很容易流汗,每次回家洗澡时,只要稍微用力搓澡,总是会从皮肤搓下一些很像“泥”的东西。即便当天没有大量流汗,经过一天的活动,身上依然会附着这些脏污。这些搓不完的“泥”到底是什么东西呢?

简单地说,我们身上的“泥”=皮屑+油脂+汗+灰尘。人类的皮肤有着天然的更新机制,表皮细胞会不断生长、成熟,最终老化脱落,这些被“丢弃”的角质细胞就形成了皮屑。当这些皮屑、油脂、汗液混合在一起,再沾上空气中的灰尘,甚至是皮肤上残留的化妆品成分时,就会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污垢。

当用力摩擦皮肤时,这些混合物便会凝聚成一条条“泥”状物质。如果长时间不搓澡,皮脂被氧化变黑,搓出的就会是黑泥。但有“泥”并不代表你就不干净了,这些“泥”其实一定程度上对皮肤起到了保护作用,所以搓澡并不能太过频繁。

闽南人把这些“泥”称为“垢圿[kau³ kueʔ⁷]”,除了指人体的污垢,也可指其他物体上的脏东西。

小时候不喜欢洗澡的孩子,是不是经常会听到妈妈在唠叨:“夭不洗身,身躯计上蜀层垢圿(还不洗澡,身上都积了一层泥了)”?

“上[ʦʰĩũ⁴]”在这里有滋生的意思,但滋生的东西通常都是附着在某种物体上。

除此之外,“葺[ʦʰip⁷]”也可以用来指代人体的污垢,不过它同样能在物体上“生存”。“葺”最早指藤壶,这种海洋生物因常附着在船底、岩石等物体表面,且难以清除而得名。后来,人们便将其引申为具有附着性的污垢。值得注意的是,吴语中也存在这个词,这一现象恰恰体现了沿海闽语与吴语之间的亲缘关系。

成年的藤壶会附着在各种坚硬物体表面 ©MichaelMaggs

而在厦门地区,人们还会借用“鉎[san¹]”这个字来引申形容皮肤上的这些“泥”,其本义为铁锈。

“垢”在闽南语里有污垢、积秽之义,泛指各种污垢,包括灰尘、油垢、水垢、茶垢等。

闽南语里还有一种垢,叫“滓[tai³]”,但它多指沉淀的脏东西。如果脏东西是附着在表面上的,用“垢”“葺”或“垢圿”居多,如果是沉淀在下面的,则一般用“滓”。

浴室玻璃门上的水垢很难完全去除

而“垢圿”更强调污垢的积累和附着程度,通常比较顽固,难以清理,例如衣服上的油渍、浴室里的水垢等,都能用“垢圿”来指代。

比如附着在物体表面的陈年油渍就是“油垢[iu² kau³]”,油的沉渣就叫“油滓[iu² tai³]”。茶壶、茶杯内壁上附着的、很难清洗的污垢是“茶垢[te² kau³]”或“茶葺[te² ʦʰip⁷]”,泡茶后剩下的茶叶渣则唤作“茶滓[te² tai³]”。

左为“茶滓”,右为“茶垢”

针对不同程度的污垢,闽南语中也有对应的清洗动作。

清洗难度比较大的,闽南人会用“𢷀[lu⁵]”或“刷[sua¹]”这个动作,使劲搓、用力刷,通过反复的摩擦力来去除顽固污渍。

清洗难度小的,多是简单地过水冲洗,用“洗[sue³]”或“笼[laŋ⁴]”来表示。

若在清洗过程中使用了洗涤剂,那么之后还要再“汰[tʰua⁶]”一下,也就是用清水漂净,确保没有洗涤剂残留。

清理厨房的油垢一般都需要借助清洗剂

各种污垢被方言琢磨出了这么多门道,浸透着满满的生活气息。想想看,下次搓澡时对着那些 “泥” 念叨一句 “我苦!纸个垢圿声实着好好啊𢷀蜀下(天啊,这些泥真的要好好搓一搓)”,是不是突然有了点老一辈人讲古的味道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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